沈后迷蹤

天寶十四年﹝公元七五五年﹞,身兼河東、平盧、范陽節度使的安祿山起兵叛唐,玄宗西逃,一行人在馬嵬驛中途分別了──玄宗依照初訂計劃奔蜀,太子李亨率張良娣、長子廣平王李俶、三子建寧王李倓以及隨侍宦官李輔國等人則北上朔方,準備回兵攻打安祿山。這時候,廣平王有一妃妾沈氏卻沒能跟隨大軍而滯留長安,後來被叛軍拘送至東都洛陽。

沈氏是吳興人,父親沈易直曾為秘書監。開元末年,以良家子身份選進掖庭,分送予廣平王。沈氏後來誕下一子,即排行居長的李適。廣平王的元配崔氏,是楊貴妃之姊韓國夫人楊氏之女,一向驕縱妒悍。及至安史之亂後,沈氏被俘,崔氏則隨廣平王北上,只是楊氏一族此時大多已伏誅,崔妃失勢,不久鬱鬱而終。

卻說廣平王李俶隨父至朔方靈武,太子李亨以玄宗遜位為由,於靈武即位為肅宗,又命廣平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、郭子儀為副帥,起兵回師,大軍曾經一度光復長安、洛陽兩京。這時候廣平王李俶在東都掖廷中重遇沈氏,本打算迎歸長安,卻因廣平王準備北上破賊事宜而依舊把沈氏留在洛陽。

可是,這卻是兩人最後一次相見了。乾元二年﹝公元七五九年﹞,新降的安祿山舊部史思明再度舉兵叛亂,重陷東都。直至廣德元年﹝公元七六三年﹞正月,叛軍守將李懷仙降唐,年前弒父史思明自立的史朝義兵敗自縊於平州,長達八年的安史之亂才告平息。

這時玄宗、肅宗已經先後駕崩了,早冊為太子的李俶﹝已易名為豫﹞即位,是為代宗,卻已沒法在重新光復的東都尋回沈氏,連孰生孰死亦未可知。代宗只好虛位以待,又立沈氏之子李適為太子,期望有一天沈氏重歸。

只是,幸運已不會再一次降臨。大曆十四年﹝公元七七九年﹞代宗病逝,監國太子李適登上皇位,因追念失蹤多年的生母,於次年追冊沈氏為皇太后,后父易直為太師,沈易直之後裔亦一一追封,同時又繼續代宗生前訪尋沈后去向的工作。當時至少有四名女子自稱沈氏,卻為人識破屬假冒之人,德宗李適雖多次受騙,卻不願放棄追查沈后的下落,寧願赦免冒認沈后之人,以換取真正的沈后歸來。

多年來德宗厚待沈氏族人,除了上述追封之舉,又為沈姓一族立家廟,由於沈后近支俱已故去,以封為金吾將軍的族子主祀。

直至德宗之孫憲宗李純在位之時,有禮儀使上奏,指尋訪太后沈氏已歷二十七載,按舊禮例,應在大行皇帝﹝即憲宗子順宗李誦﹞喪儀後,百官同為太皇太后舉哀,造謚冊,及後以禕衣一副下葬。並以發喪日為國忌。憲宗准奏,於是在同年十一月上沈氏謚號為「睿真皇后」,神主祔於代宗之室。